他原以为来到巴黎艺术学院,就可以一鸣惊人、一飞冲天,结果,他只是这个学院千万个优秀的学子中,最普通的那一位。他心中不平,可能力有限,他努力了,但成效不大,他自卑,但又自负。他瞧不起跟他差不多水平的人,也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些画的好的同学纯粹是因为运气好。负能量一直伴随着他,后来,他染上了很严重的烟瘾,即便是洗了澡,也洗不掉身上那股被烟丝浸泡的味道。他愈加没有人喜欢了。如果他能够成为爱德华的学员,那些之前嫌弃他的人肯定会后悔的,他会让那些人刮目相看,他会假装大度跟那些人冰释前嫌,看着那些人讨好自己的嘴脸。不仅如此,他也会有很多人喜欢,很多人追捧,他也会拥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,收获一个美好的爱情……就像沈确一样。可是!该死的沈确!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!巷子口的垃圾箱,散发出阵阵恶臭,路过的行人无一不是捂着口鼻飞快经过,垃圾箱后,就是钟晔的躲藏之处。他的脚边,有一只死老鼠。看老鼠那干瘪的躯体,似乎早已死去多时,连苍蝇都不屑一顾。无人问津,无人在意,谁都可以踩一脚,谁都不会怜悯它,活在这世上,又有什么意义呢?钟晔静默了一会儿,也伸出脚,缓慢又用力地用鞋底碾压这只死老鼠。他不会成为这样的死老鼠。该消失的,另有其人。三个小时后,晚餐结束,小洋楼前,爱德华夫妇牵着女儿的手在和学员们告别。学员们手上都拎着回赠的礼物,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笑容,除了那个被迫透露爱德华家庭地址的里昂,他非常不安地左顾右盼,应该是在寻找钟晔的身影。路口的出租车依次排列,里昂又看了一圈,仍是未在附近看到钟晔的影子,里昂心想都这么晚了,钟晔还没出现,可能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来了,便和同伴上车走了。这一表现都被钟晔尽收眼底,钟晔是真瞧不起里昂,一副穷酸劲儿,为了一点小钱就能背叛导师,这样的人,怎么也能进入爱德华的团队?等他被爱德华接纳了,他就要曝光里昂这种小人行径!虽然是他花了钱买消息,可他也是因为尊重和敬爱爱德华,才会干出这样的事。他的所作所为,跟里昂的背判相比,根本不算什么,爱德华会谅解他的。沈确是最后出门的,爱德华把他送到路口,并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。透过望远镜,钟晔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,但可以看到口型。爱德华对沈确说,沈确很优秀。一股强烈的愤怒感夹杂着不可置信席卷了钟晔全身。天呐!爱德华糊涂啊!沈确他算什么东西啊?大家果然都被他的外表骗了!这个人明明就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家伙,还利用外表骗取爱德华喜爱的人啊!这样的人他最了解了,不就是借着一点热度随便画一画,一点也不认真,怎么可能会努力啊?爱德华啊爱德华,像他这样的璞玉摆在面前,怎么都发现不了呢?如果沈确没有那张脸,该多好。沈确和安妮塔乘坐的出租车启动了,钟晔自己租了辆车,跟在他们后面。里昂的担心是多余的,钟晔从一开始,就没有打算去找爱德华,他又不傻,怎么会去侵犯他人的隐私?更不用说是他恨不得天天巴结的爱德华了,呵,也就里昂那个傻子信了。钟晔的目标,一直都是沈确。等沈确和安妮塔分开,钟晔的心也重重跳动了起来,整个人也变得兴奋异常,他握紧口袋里的小刀,开始幻想沈确那张脸被他划破的模样。太过激动,以至于他不小心踢到了吉他手放在地上的啤酒罐,带有气泡的金黄色液体洒了出来,喝大了的法国人站了起来,嘴里骂着粗话,非常用力地推了他一把。钟晔往后踉跄了几步,好不容易才站好,被推的地方也有痛感。妈的!这群可恶的法国佬!沈确的背影已经快看不见了,法国人还骂骂咧咧地想上前推他,钟晔不想跟人发起争端,也不想错失沈确落单的机会,他心烦意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法币,这些价钱足够这些法国人再喝两箱啤酒了。“哐当”一声,那把刀也掉了下来,把酒醉的法国人都吓了一跳。作案工具被人看到,钟晔心中一紧,他想弯下腰捡起那把刀,却被气呼呼的法国人踩在了地上,那个人以为钟晔是为了吓唬他,打算撸起袖子开干了。真是一群四肢发达、头脑简单的蠢货!